卷十第二章罪不容诛(二)(1 / 2)

步剑庭 意缥缈 2834 字 25天前

罪罚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要知晓但凡修行者,哪怕修为再低,自气海凝聚第一缕真气起,便预示着他们已经超凡脱俗,更遑论慕紫轩在天下修行者中,也是能立于鳌首的那批人。破气海,废百穴,便等于毁去慕紫轩一身修为,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尘埃之中。

有了在云霄之上俯瞰大地的体验,如何再忍受再泥泞中爬走?只此一项刑罚,便称得上严酷,但与之相比,永镇沉沦心狱更是恐怖。

恐怖,源于未知。所有人都知的是,沉沦心狱是囚禁修行者的绝地,它就在佛心禅院正下方,自佛心禅院设立以来,已有无数恶徒被关押在内。但狱中有什么,没几人说得清楚。

只知晓被送入内中的恶徒,再没有一个出来的,连带着押送罪人进入狱中的僧侣,进过一次沉沦心狱之后,也几乎没人愿意进第二次。僧侣们对内中所见讳莫如深,即便好事者费尽心思撬开他们嘴巴,他们回答也都不同。

有的说内中是一片毫无天地灵气的死地,暗河与岩浆交错,囚犯们在内中自生自灭,为了水源和腐肉旷日不休的争斗着。

有的说内中直通阿鼻地狱,内中罪徒受刀林剑雨,油炸炮烙,在循环的死去活来中偿还着罪孽。

有的说内中什么都没有,无光、无声、无人、甚至没有时间,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永世的孤寂。

但不论说法如何,共识只有一个,沉沦心狱对罪者来说,是不见天日,生不如死的绝狱!

慕紫轩听闻,面色也又苍白了几分,他嘴唇颤了颤,最后叩首道:“罪者甘愿!”

又听圣佛尊洪亮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道:“阿弥陀佛,此子虽罪大恶极,但牵涉天书,只得以囚代杀,佛爷以此身作保,只要佛爷此身尚在,他便绝无重见天日之机,不知诸位英雄对此判决可能接受?”

众人闻言,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圣佛尊地位之高,声望之隆几乎无人可敌,他为大局开口作保,一些原本叫嚷着要杀慕紫轩的派门,也不好再坚持。

最后纷纷表示:“圣佛尊都这么说了,我等也非不识大体之辈,只能便宜这杂碎了!”

“既是如此,那这一掌,佛爷便替众英雄而出!”话音方落,便见一道掌气从往生塔顶恢弘而出,直取慕紫轩丹田,雄厚磅礴一掌,正是要废去他毕生修为。

见掌气降临,慕紫轩挺直上身,坦然受此一掌,便闻其闷哼一声,跪地的双膝在阶上犁出两道深沟,拖行十数丈,才颓然倒地,却又挣扎着爬起。但见慕紫轩面色蜡黄,汗如雨下,仍强撑着膝行向前道:“请圣佛再赞第二掌。”

“阿弥陀佛,一步踏差,步步沉沦,可惜了施主这身修为。”圣佛尊再叹佛号,口中已带着惜才之意,他恐慕紫轩伤重之躯,被他一掌击毙,所以方才出掌之时已有留手。却不料慕紫轩根基扎实,竟犹在他预想之上,留力太多,这一掌竟未能击破慕紫轩的气海。而这等修为造诣,竟未能用于正途,更令圣佛尊由衷叹息。

但惜才归惜才,圣佛尊功力却再提三分,便见往生塔顶梵雨天降,流霞交织,汇做惊天第二掌,再击慕紫轩。

下一瞬,慕紫轩丹田再度受掌,便闻他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嚎,凝如实质的紫薇真气被击得向身后散逸而出,宛若点点星煌,随后轰然一声巨响,如碎星辰,天崩地裂的震动间,慕紫轩一生修为——尽数被废!

破碎的真气化作气流爆旋肆虐,方圆十丈尽遭波及,山石草木尽被碾为齑粉,周遭一众派门被震得立足不稳,先前还在奚落慕紫轩的众人,此时更是各个面如土色!

他们未料到,伤痕累累慕紫轩仅是残存的真气,也有如斯威力,不由暗暗后怕,若慕紫轩不是乖乖认罪,而是不堪受辱,用这真气做垂死一击,他们谁能抵挡得了?

好在随着尘沙落尽,慕紫轩身躯也好像轻尘一般,飘然无力的向后仰倒,任他修为再高,此后,也只是连凡夫俗子都不如的废人了。但属于他的刑罚仍未结束。

便见忿怒明王、威武明王两大明王从人群中上前,各化出青面獠牙,怒发燃火的高大明王法相,明王本就负有刑罪判恶之责,此时两位明王举手一挥,数股佛链从掌中脱出,锁住慕紫轩的四肢,脖颈,腰腹,将他拉伸成上身后仰,双膝跪地的痛苦形状。

而随后,一名小沙弥手捧着一个锤子和一排黑钉上前。

这是钉穿百穴之刑,黑钉的名为“业力钉”,乃有罪业所化,有形无质,钉于体内穴位,能可废去各处要穴,断绝行气走脉的可能,而且若不潜心忏悔,再起恶端,钉在体内的业力还将反噬,让受刑者苦不堪言。

而此时,圣佛尊声音又道:“在场众派,皆受你愚弄背叛,这钉穿百穴之刑,合该由他们实施,你可甘愿?”

慕紫轩的头颅被绕颈锁链拉扯的被迫抬起,却见这短短片刻,他的双鬓竟已因修为尽废,气血亏损而染上霜色,颓然衰败的惨状,与先前意气风发的正天盟主判若两人,而此时他虽气息微弱,仍艰难道:“罪者……愿承此报……”

圣佛尊虽不愿冤冤相报,但也只嗔心如洪水猛兽,堵不如疏,在场不少人心怀怨恨,想定慕紫轩死罪。只是慕紫轩的性命涉及天书,而被圣佛尊保下。但难免有人心中积怨,总需给他们留一个略宣泄仇恨的出口,所以才会有此提议。

可在场众人仍惊摄于慕紫轩方才爆发的修为,心中后怕不已,竟一时踌躇,无人上前。

此时,便见道袍一扬,纪凤鸣手持折扇,在众人注目下,率先走到慕紫轩面前。

慕紫轩费力抬了抬眼皮,看清来着面容,又将双目垂下,不愿直视曾经的挚友,只带着愧色道:“抱歉……”

“道歉不必,你我之间恩怨,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揭过的……”纪凤鸣亦侧过目光,没有居高临下的看他,也不取锤子,折扇一引,一枚业力钉便悬浮在了折扇顶端,“这第一钉由我钉下,我清楚可能性渺茫,但我仍然希望,这次的你是诚心悔改。更希望今日一别,你我从此青天黄泉,再不相见,否则,不论代价如何,杀你之人,必然是我!”

语罢,纪凤鸣闭上双目,手中折扇挥动,业力钉直没入慕紫轩的檀中穴,化作一团无形黑气,废去此处穴位,慕紫轩再度痛苦的闷哼一声。

而纪凤鸣亦不再看他,折扇一收,背身离去。

巍峨佛寺下,两道曾经并世的身影,如今一个已坠落尘埃。慕紫轩纵然下场凄惨,但将他逼至此等下场的纪凤鸣又何曾甘愿?只有晨曦无言,映照着都曾是少年的两人。但过往年少轻狂的岁月,终是随着别离的身影,渐行渐远……

纪凤鸣面无波澜,只走到应飞扬身边时,对应飞扬道:“小弟,前日那阵地震来得莫名,我怀疑与昆仑山有关,此处既已尘埃落定,我需尽快折返青城山,找师尊确认情况,便不相陪了。”

说罢,与应飞扬互道了声别,便纵身远去。

待纪凤鸣走远,应飞扬轻叹一声,他知晓纪凤鸣还是念及曾经过命的交情,不忍见慕紫轩在此遭刑受辱,才找借口先行离去。

而一旦有纪凤鸣起了头,立时又有人紧随其后,一名青年上前道:“司天台成立时,我父开阳门丘阳泰好心上门庆贺,却因六道袭击一去不回,现在想来,他是卷入你和六道的阴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