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六十七章 举世皆敌(三)(2 / 2)

步剑庭 意缥缈 4488 字 25天前

仙禽外有一层光幕遮住雨帘,在风雨中犹为显眼,而仙禽带着明烨和一个俏生生的少女,正是沐小眉来到了。

应飞扬等不及,不顾风雨,直接出门相迎,仙禽刚落地,便急道:「小眉,消息收到了吗,快带我去见你师傅,卫无双还会再开启天门,得告知更多人……」

沐小眉亦赶紧从仙禽背上跳下,为应飞扬撑起伞:「天命哥,已经不用了……就在不久前,师傅刚收到了来自昆仑的消息,她们已经知道了。」

沐小眉顿了顿,她清纯姣好面容上露出几分纠结,终是咬着唇珠道:「还有就是,消息能传出,是因为纪凤鸣以死传讯,而他却被卫无双击杀于昆仑。」

「轰!!」

惊雷轰隆隆滚过,咆哮的巨浪撞死在凸起的礁石上。沐小眉的伞骨脱折,破碎雨伞挡不住风雨的侵袭,斜飞的雨幕瞬间将应飞扬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海水。

应飞扬落汤鸡般怔怔立在风雨中,雨水顺着他披散的头发缕缕流下,将刚换上的衣服湿重得黏在肌肤上。

人生的离别总如风雨,忽焉而至,从来不管你是否准备。

应飞扬恍惚得无法相信,怎么可能?纪凤鸣那种如日中天,光芒万丈的人物怎么会就这么死去?他们分明才刚结拜不久,一个「道扇」首徒,一个「剑冠」亲传,他本以为他们两兄弟会如道门双秀一般,书写一段属于他们的

传奇。

可怎么才刚落笔,传奇便戛然而止了?

应飞扬甚至连最后一次见纪凤鸣时说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各自都在为决战六道恶灭准备,简单说了几句,即便是各自领了最凶险的任务,他们潜意识里都还是觉得对方能回来,那一战不会是彼此的终点。

但以为是短暂分离,后会有期。怎就成了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呢?

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我才刚认的大哥啊……」

应飞扬有好多想说的,却又无人可再说,只觉的心中有一口气总提不上来,不上不下,胸中苦闷难舒,禁不住纵声长啸。啸声冲天决云,如剑剖上霄空,外围依旧大雨如注,但周遭风雨却为之分割。

他啸停了风雨。

一声啸罢,风雨又回,终究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只有应飞扬仍在雨中,远天的电光明灭,将他沉郁的眼眸映得决绝,他用压抑到极致显得平静的嗓音,对沐小眉道:「小眉,帮忙,送我去昆仑,现在出发,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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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飞扬走得很急,但依旧没有忘记与明烨告别。

他帮过明烨,明烨也救过他,在他看来,明烨已是他的朋友,他不想再有分别即是永别的遗憾。

而明烨对此倒是平淡,他是一个极为别扭的人,在长安最肮脏贼窟里长大的他,年纪轻轻就见惯世情冷暖,环境造就下的他,不希望和任何人有牵缠。

对他来说,仇恨必须报,有仇不报会被视作懦弱好欺,好欺负的人就会一直被欺负,欺负到死。

恩情也必须还,人情债,人情债,领了人情受了债,欠债不还,便是息加利利滚息,加到最后只能用命来填。

所以他有一套自己标准,加倍报恩,也加倍报仇,恩尽仇还后,他就会在心中为自己「销账」,视作已彼此不欠,然后缩回自己的圈子里,再无牵扯。

再次救了应飞扬后,在他心中已经对应飞扬「销了账」,但眼下,他却还有另一笔账要还补。

「他多泡了七天,你少泡了七天,要补上啊。」祝兵奇在屋内,瞥了一眼那应飞扬走后,又换了一遭「铅水」的浴盆道。

「嗯。」明烨木然点头,随后抓起床头一把尖刀。

床头之上为什么会有一把尖刀?

明烨很快便给出了解答,只见他口中叼刀,脱下身上道袍,瘦骨嶙峋的身上竟虬结密布无数伤痕,暗沉结疤的是旧创,扭曲翻红的是新伤,伤上叠着伤,好似被凌迟到半死,吊上口气等肉长实,然后再拉出去凌迟,如此反复十数次。

祝兵奇说完,不再看他,转身便又冒雨出屋。

而明烨将道服叠好,压在枕下,便反手一刀,在身上划出见骨之伤,随后第二刀,第三刀……第无数刀。

明烨只蹙着眉,一声不吭,好似身体全然不是他的一般,直至鲜血淋漓,道道伤口分筋断骨,全身再无一块好肉。

明烨才挣扎着爬入浴盆。

「嘶……」千刀万剐都未出声,直到泡入浴盆的「铅水」中,明烨才发出一丝痛楚的吐息声。

厚重的「铅水」从他伤口灌入,浸透他的筋膜骨骼。传说有水银灌顶的酷刑,是将人埋入土中,天顶割开一个口子,以水银灌入,水银会流遍全身,将皮与肉坠开,最后人会吃不住痛,挣出土来,只留下一张皮在土里。明烨此时所经受的,是否就类似于水银灌顶?

这是连应飞扬都忍不住要跳起来的剧痛,但明烨却十指紧紧扣住浴盆边缘,始终把自己压在浴盆内。

是他不觉得痛?还是早已习惯了痛?

不知道,能知道的只有

在「铅水」中,他一身新划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愈合。因愈合的太快,一些铅水未来得及被愈合的伤口挤出,就被包裹在了创伤内,好似为他的骨骼经络渡上了一层金属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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