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远的地方,咔一声轻响,随即便是哧哧之声,像是什么重物顺着地面的冰滑了过来,瞬间便穿过了方才文臻燕绥呆过的地方,撞在另一面洞壁上,碎冰和石片飞溅。
靠着冰面的反光可以看清,那是一截凝冰的石笋,尖尖的那一头已经撞进了洞壁,可以想象这东西如果撞上人那必然是一个对穿。
文臻随即明白了,易铭的机关术果然厉害,那条粗制滥造的蛇机关,最后一刻分解依旧机簧强劲,将碎片崩到了远处的石笋上,制造无数道裂口,导致石笋慢慢断裂,然后顺着地面的滑冰一路滑过来刺杀她和燕绥。
这里头涉及到的角度和力道的计算,精妙无伦,而石笋的距离和断裂倒下需要的时间,会让人麻痹,以为无事了,杀招就会突然而至。
这还是易铭仓促状态下的出手。
燕绥忽然对上头扬声道“易铭,你现在怎么还有空给我们捣乱唐羡之宁愿熬死也不想碰你吗”
上头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
文臻呵呵一声。心想殿下真毒。
上头终于安静了,冰晶水洞如琉璃花灯,光耀迷离,映鸳鸯交颈。
燕绥满意地一笑,把文臻的脸掰正,深深吻了下去。
香炉吐芬,巨伞垂幕,水床荡漾,洞中香暖。
如此也就不算将就,对得住珍爱的她。
便将那来敌当贺客,飞箭做烟花,贺他二十二年过,终不做童男子。
炉间轻烟,袅袅纠缠,不知今夕何夕。
于清醒和朦胧的交界里,文臻忽然想起一件事,浑身一僵。
燕绥已经察觉,却不说话,只抱着她的肩,一口口地轻咬。
文臻瞟一眼洞的那一侧。
半个时辰已经过了吧
唐羡之不会一直守在那边洞门口吧
她拒了唐羡之,和燕绥在这边胡天胡地,然后他还在外头守着这叫什么
要不派文蛋蛋去引走唐羡之
她有点心不在焉,忽然感觉有些变化,倒是心下一松,欢喜地道“这就好了”
随即便觉得燕绥一僵,半晌,嘶嘶地道“这就”
两个字的伤害抵得上两把钢刀,把殿下的自尊心瞬间戳得血流成河。
文臻没什么歉意地眨眨眼“哎呀用错词了,应该说总算,总算好了”
“嗯”
这个词是另一个维度的伤害。
“终于好了”
“”
“太好了”
“”
殿下忍无可忍。
是男人都不能忍。
“再一次”
“哎呀别啊太短了啊”
文大人舌头打结,其实是说今夜时间太短还有很多事要做。
听在殿下耳朵里
刺激大发了。
时间往回推。
洞的另一侧,是一条细细的缝隙,有藤蔓遮蔽,仅能容一人通过。
唐羡之从洞中走出,坐在一边山石上,对着这夜半分外高旷的群山。
这一头离文臻所在的那一头有点远,山势转折的原因,也不会听见那头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底唯有头顶星月身下深谷,耳边只有风声与夜虫轻鸣。
他的眼光忽然落在了脚下。
那里,无数虫蚁正鱼贯而出。
此刻并没有下雨的征兆,这些虫蚁却匆匆排成长队从洞中奔出,看上去像是被驱赶出来的一样。
他回身,看着那一线黑暗缝隙,脸色微变。
估计文蛋蛋也没想到,自己听从主人命令,驱逐蛇虫鼠蚁,打扫洞房的行为,会被唐羡之发现了端倪。
随即他嗅见了一股淡淡的清逸的香气。
唐羡之闻清楚那香气的时候,忽然退后一步。
月光下他的颜色苍白如雪。
他闭了闭眼,唇线紧抿,好半晌后才慢慢睁眼。
然后他转身,看了一眼旁边暗处,一拂袖,如一片云飘下山崖。
他离开后,那处暗角,易铭无声出现,默不作声将那处细细缝隙填上,并以巨石堵住。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就没见过敦伦之时还满身机关和人干架的奇葩。
她也是机关奇才,偏偏临时孤身上山准备不足,就地做又来不及。
这冰库虽有两个出口,但是地势独特,一旦前后堵死,就是绝地。
本想困死文臻,现在看来不容易了。
她还想绕到前方冰壁入口,再做些手脚,黑暗中忽然有红影一闪,追着唐羡之而去,易铭脸色微变,稍稍犹豫,终于也追了下去。
过了片刻,燕绥麾下轻功最好的英语,格格笑着飘了回来,他一身红衣,身材细长,夜色中捂住脸,倒和君颜有几分相似。
他心情颇好地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心想殿下算准了打扮成君颜的样子就能把易铭引走,果然一点不错。
轻功最好的原言之队一队人会陪着易家主绕着满山慢慢晃的。
至于其余护卫,连同文臻的人,今晚都有各自的任务。
殿下说了,今晚在山上的易家人,不管是谁,都会收到他和文臻联名送出的大礼。
用文臻的心里话说,以此庆贺殿下终于。
用殿下的心里话说,以此庆贺文臻终于献身。
当然别人是不知道的,殿下虽有心昭告天下,奈何却怕文臻不乐意,哄了几个月才哄好了媳妇,可不能一折腾就又跑了。
英语在冰壁前坐下来,想着好像那谁中了药哎怎么没人给殿下下点药呢
二十二岁的老男人,换成别家娃都满地跑了。
再不做点该做的事,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
刚殿下搬着一大堆家伙什进去了,不会是进去那啥那啥吧
英文想了想,不大抱希望地摇摇头,和刚走过来坐下护法的中文撞了撞肩膀“哎,我说,殿下这回追回来文姑娘,回头回京该办喜事了吧毕竟这把年纪了,燕绝第四个儿子都生下来了。”
“是这个事儿,得早点准备着。”中文立即进入情绪,反正长夜无聊,两个大头领,头靠头开始遐想,婚礼要办多少桌,要请哪些宾客,请帖该是什么制式,宜王府要进行哪些改建,哪个院子要清理出来招待客人,文大人在洋外呆过,婚礼要不要按洋外的仪式再办一次。采买要开始提上日程,大燕的明华锦,大荒的异兽皮,南齐的刺绣云雷的器雕,西番的羊肉天下一绝,宴席上必然用得着。
两个人长夜无聊,越说越起劲,干脆趴在冰壁上,拿了树枝当笔,洋洋洒洒列了一大串简要事项,甚至已经开始讨论世子的名字,摇篮摇椅的式样,四季小衣裳找哪家定制,接生嬷嬷谁家最有名,奶娘应该找几个
因了这投入的讨论,后来这一片冰壁上那些关于“南二市胡同李氏、檀木、王嬷嬷”等等字样,被共济盟和易家派来的无数智囊围着研究了好多天,并专门派出人手去天京打听李氏王嬷嬷等人是何等神秘人物,毕竟在共济盟和易铭看来,那两位留下的任何痕迹,都包含了无数秘密,但是这个秘密最终无人能够解开,毕竟共济盟和易铭便是想破天,也不会想到南二市胡同卖全东堂最精美的马桶,而李氏则是擅长给妇人催奶的女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眼前,两位大头领在讨论得最热火朝天的时候,听见底下蹭蹭声响,似乎有人爬了上来,两人一转头,就看见冰壁翻转,文臻从里头走了出来。
某种运动后身体不适的文臻,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以至于两位大头领看见她时,忽然想到了某些段子里始乱终弃的无情郎。
总觉得下一秒就能看见殿下咬着被角在哭
两位大头领疑惑地上下打量,冰壁厚,听不见底下声音,想要努力从文大人脸上发现端倪,然而文大人看起来光风霁月,月朗风清,毫无羞赧,毫不心虚。
两位低估了文大人厚脸皮的大头领,心里同时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没戏啊。
文臻主动抬了抬手,笑呵呵地道“两位早啊。”
中文还在思考该怎么打招呼,英文已经幽幽地道“文大人,您出来得也早”
英文总觉得这句话会产生某些不良后果。
底下,正慢吞吞整理衣裳,还在努力治疗被文臻伤害的自尊心的燕绥,听见这句,猛地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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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虽然我们走高雅含蓄路线,但是这和谐时代,大家都懂的。
安全起见,哈哈哈哈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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