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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动心 璟梧 4714 字 7天前

有人说,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以前程苏然不懂,在二十一岁生日后不久, 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或许往后余生都无法忘记那个人。

回忆过去大半年,像走过大半生一样漫长, 始于夏末,历经严冬, 终于春初, 其实也是弹指一瞬, 仿佛她与江虞初识的那晚就在昨天。

她既幸运, 又不幸。幸也江虞,不幸也江虞。

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苏然处于人神分离的状态。她常常想, 自己本来就是病态的, 别人对她好一点, 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回应对方,以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

这时候只要及时与对方分开就好了, 她很快又能恢复往日独来独往诸事不闻的样子。但这一次, 时间太长了, 长到自己深深陷进去, 即使出来, 也永远带着烙印。

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梦见江虞,耳边有个似远似近的声音对她说:然然, 姐姐喜欢你。

早晨睁开眼,她下意识摸着身边位置,空荡荡的感觉从指尖流进心底, 恍惚中才发现,那个人已经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她仿佛被巨大的透明玻璃罩住,与整个世界隔绝开,可以看见外面的花草树木,勃勃生机,而在自己这一方天地内,只有电闪雷鸣,荒凉萧瑟。

又像是沉入深海,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压抑得让人窒息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一周。

补考成绩合格,算是开春以来第一件舒心事,也是这段晦暗日子里仅有的一丝光亮,程苏然稍稍振作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学业,不能荒废。

她在离学校宿舍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从宿舍搬出去住,一是此前与室友闹过矛盾,相见尴尬,二是考虑到自己的状态不好,需要清净。

手头有钱了,不用再为生活费发愁,可以适当迁就自己,清净下来或许更有利于学习。换做是以前,只能忍受,久而久之把自己憋出内伤。

也是在此时,她才明白,江虞所说的“选择余地”是什么意思。

有钱真好。

这不就是她梦想中不用为柴米油盐烦恼的快乐生活吗

支票到期前一天,程苏然去银行取出两百万,专门开了户,将这笔钱存进去,暂时不用,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她扔掉了牛奶味身体乳,把除电脑之外,江虞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统统装进大箱子里,贴上封条,放在屋子最隐蔽的角落。

看不见,就不会睹物思人。

今年江城的春天似乎格外漫长,气温在一场又一场雨中缓慢上升。

临近五月,程苏然向学校申请下半年去法国交换,与此同时,那些大三上学期就出去交换的同学回来了,私下互相分享着在外见闻。

“如果你在巴黎街头看见一个帅哥,或者你住的隔壁邻居是个帅哥,千万别高兴太早,你得先确定他的性取向,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个gay”

“哈哈哈哈”几人哄笑。

“说点认真的,我觉得还是要考研,就我们本科出去的话,不是去非洲就是去搞外贸电商,没什么路子。”

“女生去非洲不太安全吧”

“对了,下个月外交部来我们学校遴选,我打算去凑凑热闹,试一下。”

“你想进体制内啊我爸妈就是公务员,一眼望到头,可没劲了,那地方适合养老。”

“你是没受过社会毒打才这么说。”

“好像你受过一样,哈哈哈”

大家各自规划着未来,程苏然心里仍有点迷茫。

一直在学校闷头读书考试,对外界职业信息了解有限,她还不能确定留学是自己未来的最优选。迷茫往往伴随着焦虑,但比起大一大二时,这种焦虑反而不那么强烈了。

以前满脑子想着毕业后做什么工作,赚钱是第一位,生怕自己无法在这座城市立足,不能给自己一个家。

而现在

或许还有其他选择其他可能不必因为急于赚小钱而错失长远发展的机会。

大概是那笔钱给了她安全感,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为自己规划。想到这里,程苏然不觉鼻头泛酸。

姐姐是对的。

离catti英语“二口”和“二笔”考试还有一个月,某天傍晚,程苏然正在吃饭,忽地接到了陆知乔的电话。

“小程,吃饭了吗”女人声音温和。

“正在吃,”程苏然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陆总,你有我号码”

“嗯,去年夏天你在公司时存的,一直留着。”

“唔。”

她正要问有什么事,陆知乔再次开口:“下个月二十号我和言言举行婚礼,你有时间参加吗有的话,周末我把请帖给你送过去。”

“婚礼”程苏然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下去。

“陆总,你和言言姐要结婚了现在同性可以领证吗”

陆知乔在那头轻笑:“想得美呢。只是举办婚礼,我们都想给彼此一个仪式,也希望得到身边亲朋好友的祝福。”

“哇,那也太棒了吧,恭喜你们”程苏然眼底涌动着欣喜的光,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点什么,零零碎碎。

办公室,江虞,一本图册。

记得有次她在办公室瞧见了江虞捧着婚纱图册翻看。

当时她还以为江虞要跟谁结婚

江虞,江虞。

又是江虞。

“那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陆知乔语气亲切。

程苏然回过神,连连点头,好像陆知乔能看见似的,“嗯嗯,会。”

“周六上午十点,我去学校找你。”

“啊,不用了,陆总,我自己过去拿就行,免得你跑一趟。”

“傻孩子,结婚请帖都是往外送,哪有让宾客自己来拿的道理。”陆知乔笑着又说她可爱。

程苏然脸色微红,“这样啊,好吧”

挂掉电话,笑容还挂在唇边。

真好啊。

都要结婚了。

程苏然内心感叹,不知怎么有点羡慕,想起了那个人。

你知道我和祁言是怎么分手的吗

言言姐是前任。要结婚了。那么

会不会邀请江虞

雨下了整整两个月,一缕阳光将城市从霉湿气息里解救出来,天空终于放晴。

周末,江虞难得睡个懒觉,九点多起床,空腹灌了杯水,什么也没吃,坐在房间里拼黏土模型,一直拼到下午。

还是不行。

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四不像,她叹了口气,站起来,伸懒腰活动筋骨,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窗帘。

阳光刺目,晴天无云。

江虞眯起眼,透过玻璃静静俯视着楼底,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江面上穿梭,对岸高楼林立,行走的人变得很渺小。

站了会儿,她回到桌前,继续捣鼓模型。

姐姐,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

江虞呼吸一滞,拿起零部件又放下。

这两个月除工作之外,她到处赴局,今天在这座城市,明天在那个国家,比二月份还忙,时间也过得足够久。

可是,那个女孩在她心里的痕迹不仅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清晰。

仿佛喝下了一杯甜酒,初入口时,酸酸甜甜,自认能够驾驭,却不知它后劲极大,喝得越多,要缓过来的时间越长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可可”裴初瞳轻慢地推门而入。

江虞转头迎上她视线,笑了笑,“怎么才来。”又朝后面望了眼,“阮暮呢你没带上她”

“在客厅,我们俩说悄悄话,不让她进。”裴初瞳挑了下眉,坐到旁边小沙发上,架起了二郎腿。

天气热,她只穿了件吊带,冰丝的阔腿裤,素面朝天,头发懒懒地挽在脑后。

大小姐最近也很忙,忙着出席各种活动、签新人,因为没时间,缺席了三月初的巴黎时装周,没有看到江可可最后一次走秀,前几天才闲下来。

江虞啧啧两声:“又想气她是不是”

“没有。”

“嗯”

“是真的,”裴初瞳摇头,“说实话,我也累了,没心情再玩这种把戏。”她嘴角笑容塌拉下来,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有比较大块完整的假期,我们出去散散心吧去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岛屿啊,荒漠啊”

江虞也不再调侃她,一边摆弄手上的东西一边说:“现在就可以。正好我把那些综艺邀约推了,时间多。”

自从年初的综艺小火之后,这几个月不断有项目找上门来,她兴趣缺缺,考虑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接。

“你手上是什么”裴初瞳见她心不在焉,好奇地凑过去,仔细打量。

“这个小人好像你,诶,怎么断了一截”

江虞指尖抚摸着残缺的小人,轻声说:“去年生日,然然送我的礼物。”说完停顿片刻,“不小心摔坏了。”

她神情阴郁,犹如乌云罩顶,与窗外晴空万里全然两样。

裴初瞳怔了一怔,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些迟疑,“你们不是分开了吗”

两个月前还在电话里笑着说马上要找下一个。

“对啊。”

“那你怎么还留着她送的东西”

“送给我就是我的,怎么处置当然看我心情。”江虞哂笑,抚摸的动作愈轻,生怕又把它弄坏。

一阵短暂的沉默。

裴初瞳盯着江虞,叹了口气:“都分开两个月了,如果你真的像电话里跟我说的一样不在意唉,算了,你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回到沙发边坐下,单手支着脑袋,情绪莫名也低落下来。

“我们两个真是难姐难妹。”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