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延成可没有别人那么圆滑。
人家都是所谓的“冷在心里笑在面上”,老孙做不到。
他是冷在心里冷在面上。
当吴光荣陪着笑脸来跟老孙说,木器厂也要上马新花样的家具,以后需要玻璃的时候,就全部在老孙的店里定制了。
意思是,他照顾老孙的生意,就不去别家了。
老孙冷着脸说:
“我店里的生意不需要你照顾,你还是去县城吧,县城的东西比我这里的全。
再者我跟你说实话,木器厂把我伤着了,说起来就伤心。
以后但凡木器厂的事儿,别在我面前叨叨。”
直截了当把姓吴的给撅出来了。
吴光荣灰头土脸,狼狈地回来了。
回来以后在办公室大发雷霆一番,怒骂孙延成做事太绝。
而且激起他的倔脾气来了,死了张屠户,咱也不吃带毛猪。
立即吩咐儿媳妇,去县城的玻璃店联系好业务,立即上马新花样的家具。
不计成本,也要把新花样的家具批量生产出来。
儿媳妇虽然已经是木器厂的实际当家人,可是公公发起火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发憷。
不过公公要求从县城定制玻璃和镜子,儿媳妇咧了嘴。
从县城定制是可以,问题是怎么运回来
“咱们不是有汽车,让你找的司机还没找到”吴光荣怒吼。
儿媳妇蔫蔫地摇头:“找不到,咱们镇上一共就这几个司机,除了石国良和孙玉业,其他的司机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谁到咱们木器厂来开车啊”
吴光荣吼道:“多给工资,石国良不来,难道孙玉业还不来”
“我去问过了,俩人早就跟着梁进仓干去了,听说梁进仓现在已经有两辆车了。”
“这这这这”吴光荣气得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他发现,自己干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且不说现在做出那么多的家具卖不出去,本来为了承包木器厂就欠下大量债务,现在又压着那么多资金。
而且光是这个车的问题,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一开始的还是,因为找不到司机,想让梁进仓来厂里开车。
没想到人家梁进仓自己包车,自己当老板了。
不过梁进仓给出的那个主意,就是让木器厂跟他小姑学习,把厂里的车包出去。
然后自己改装一个平板拖盘,从拖拉机站租拖拉机头,运送家具。
这是多好的一个主意啊,既能收取大解放的租金,又能省钱,用拖盘运送家具装卸还方便。
只是不知道儿媳妇是怎么想的,不但不采纳梁进仓的意见,还当场对梁进仓和他小姑变了脸,态度一下子冷淡了。
大概已经把梁进仓也得罪了。
然后儿媳妇逼着她男人开那辆大解放。
她的意思是,没有驾驶证怕什么,反正只要你会开,别人谁知道你有没有证
可惜吴新刚确实不是开车的料。
而且自从那年冬天摇车打断胳膊,石国良不要他以后,大概受打击了。
从此再也不想开车。
被儿媳妇逼着上了车,第一次要去送家具,往车间里倒车的时候,一屁股撞倒好几个大衣橱。
还差点把俩工人给交待在车间里。
吴新刚吓得打死也不上车了,还在家自我压惊了好几天才来厂里。
但是儿媳妇还不死心。
正巧也有能人,儿媳妇的一个表哥,在家是开拖拉机的,有拖拉机驾驶证。
表哥自告奋勇说大解放比拖拉机好开,大解放稳当。
于是让表哥开那辆大解放。
一开始,儿媳妇坐在车上亲自押车,去县城送了两趟货,还算安全回来了。
不过就是在倒车的时候,表哥永远打反了方向,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趟就很好了,送货的时候到了半路,可能是没拉开间距,把一辆驴车,连车带人还有驴,全部刮翻。
驴都四蹄朝天了。
好在人和驴伤得都不厉害,赔了不少钱了事。
从此,大解放就放在厂里成了摆设。
本来可以租出去收租金的资产,却每个月还得交着养路费、建设基金、车船使用税等等费用。
放那里不动,每天都需要不少费用。
现在吴厂长发怒了,想跟孙延成来个“不吃带毛猪”吧,儿媳妇却又表示不同意。
还跟公公说,她想把大解放包出去。
公公想不通,当初梁进仓建议你包出去,你反而恼了。
现在需要一辆车运送玻璃制品了,你又要包出去,为什么
幸亏儿媳妇是个讲道理的人。
她劝公公,“置气不养家”,跟孙延成生什么气啊。
他不跟咱们木器厂打交道,咱们木器厂还不让他挣咱们的钱呢
上新花样家具的事儿可以先放放。
儿媳妇告诉公公一个秘密,她这些日子正在让人考察开玻璃店的事儿。
就是要打听到怎么样就能开一家玻璃店
需要什么样的设备和技术
从哪里能买到这些设备
技术从哪里学
孙延成的技术是搁哪儿学来的
只要把这些问题搞明白了,咱们还用从孙延成哪里定制玻璃和镜子吗
咱们在厂门口前边开一家比孙延成还大的玻璃店,把他的店给挤垮。
全镇就剩咱们一家玻璃店。
正好借此把全镇的木匠们也控制住
嗯,老公公一听,这个主意好。
见公公被说通了,儿媳妇才又提出要把大解放包出去。
她说通过考察,发现梁进仓的办法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