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照进来,一团月影起伏不定。
林遇梵一身骨头都散了,比当年去登泰山都要累上几许。
关键是才结束没多久,他又来了一次。
这完全突破了林遇梵的认知,她不知道男人是可以连续来两次的。
以至于她更加相信,这是二姨太那盅炖汤的效果。
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太阳高照,差不多八点半了。
枕边人早已起床,不知去向。
她很久没那么晚起床。
幸好这个家,她不需要一大早去婆婆身边守什么儿媳妇的规矩。
不记得昨晚是谁起来清理干净的,应该不是她,因为她现在爬起身时差点没站稳。
浑身酸胀疼痛,坐着缓了好久,才去洗热水澡。
花园小?亭里,二姨太在喝茶,三姨太抱着她的小猫,给猫咪喂肉干,四姨太在旁嫌弃猫毛乱飞。
二姨太抬头看着二楼主卧的窗户,说:“我昨晚熬的那盅汤药,大少奶奶一定很满意,现在还没起来呢。”
看着二姨太眼神中的遐想,完全不懂人事的四姨太陈丹丹,只问:“那她今天会喝我们端的茶么?”
二姨太早有准备:“我准备了凉茶,准备了红枣枸杞茶,还准备了红茶和绿茶,她想要喝什么,我都有。”
陈丹丹想起每次都被桂香给搅和了,她说:“关键是她那个贴身丫鬟,应该把她给支开。”
二姨太:“这个我也想好了,等会一开始,就让人把桂香给叫走。”
陈丹丹面露欣喜之色:“你想的真周到。”
但就算是这样,二姨太依然没有太大信心:“就是我们这个大少奶奶好像跟其他妇人不一样,她不像传统女性,太难把握了。”
比较现实的三姨太终于开口道:“还是放弃吧,没有意义。就算她喝了我们奉的茶,也不能代表什么。难道她喝了茶,你们就敢在之敖面前要求什么吗?我们已经给他添了够多麻烦,这两年他也尽力照顾我们,现在幻想做成既定事实,也不现
实。”
如果赵之敖想,这事早成了,关键是他不想,他不是那种好色之人。
陈丹丹白了三姨太一眼:“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结过婚,没沾过男人,我原本就干干净净的,但现在外面的人都认为我是赵之敖的四姨太,我不可能再找人家。”
她认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三姨太轻轻摸着小白猫的脑袋,“离开这里,换个身份,谁知道谁是谁。”
陈丹丹不想离开港城,她已经习惯这边的生活了。
“你要是想离开,你自己离开,反正我不会走。”
眼见二人火药味渐浓,二姨太赶紧缓和气氛:“先别说这些,那等会儿还奉茶吗?”
陈丹丹:“见机行事呗。反正不管奉不奉茶,我今天打牌是不会再谦让了,我要把钱赢回来。”
三人正“密谋”着,小丫鬟匆匆跑来跟她们说,大少奶奶吃了早餐下楼来了。
三人赶紧过去,上午麻将台准时开起来。
刚开始砌牌,林遇梵就连连咳嗽了几声,二姨太马上给下面人使了个眼色。
没多久,桂香被叫了出去。
二姨太这才说:“大少奶奶您喉咙不舒服?”
“可能是昨晚吃的烤鸭,太上火了。”林遇梵是随意找的一个借口,她怀疑是昨晚做的时候,一会儿干,一会儿湿的,又没盖被子,着凉了。
“这边是这样的,稍微吃点烤的,辣的,就热气上火。我早上也喉咙不舒服,喝了点鸡屎藤泡茶现在好多了。你喝我这个,清热下火,喝几口就能好的。”二姨太端起早就准备好的凉茶,递了过去。
茶杯直直的递到林遇梵面前,林遇梵礼貌性接了过来。
几位姨太太脸上的笑意慢慢浮起,结果笑容还没展开,却见林遇梵端过茶后,只放到了身旁的边桌上,并没有喝。
二姨太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不喝?”
林遇梵听见鸡屎藤的名字,手上寒毛都起来了,名字她不喜欢,味道她更受不了。
“等会儿口渴我再喝,我刚喝了罗汉果泡的茶,喉咙现在是好多了。”
二姨太大失所望,这碗茶只要被放下,就不算是她端给林遇梵的了。
真是!
几位姨太太再次泄气。
幸好今天大家牌运还不错,打了三局,林遇梵是一家输三家。
总算是风水轮流转。
林遇梵提醒二姨太:“该你摸牌了。”
二姨太伸手摸牌,只上手,还没看,她就摸出来是个四筒,顿时面露喜色盖住手中牌:“暗杠!”
“哇。萍姐你今天手风可以啊!”陈丹丹笑着打趣二姨太。
“承让承认。”
二姨太微胖的富贵手正要去摸牌,却听对面的林遇梵说:“是四筒吗?我杠上胡。”
!!!
明杠因为是明牌,所以杠上胡相对容易,但赢家也就吃明杠这一家的钱。
暗杠杠上胡吃三家,但非常难。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杠的哪个牌,万一猜错,那就是炸胡了。
陈丹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遇梵:“大少奶奶,如果炸胡,是要赔我们三倍钱的。
林遇梵非常自信:“如果我炸胡了,我肯定按照规矩给你们钱。”
“耿冬萍,是四筒吗?”陈丹丹急得都直呼其名了。
众人看向二姨太,二姨太尴尬了声:“是。”
姨太太们顿时歇气。
按照她们的玩法,暗杠的杠上胡,每个人给八番!
陈丹丹想耍赖:“我们打港币吧。''
打美金实在太肉痛了。
这话刚出就被二姨太给打回去了,“哪有这样的。你还守不守规矩了?”
三姨太也说:“没得让大少奶奶瞧不起我们。”
“我随口说的,你们那么认真干什么?”陈丹丹又撒了个娇。
深知韭菜也得一茬一茬割的林遇梵笑道:“打港币可以,那刚才我输的美元要折算成港币,大家重新算一算。”
众人知道大少奶奶不是活菩萨,都不好意思重新算。
若说之前输赢主要是依靠的运气,但这一把绝对是技术,大少奶奶如果没有技术,是不可能猜到二姨太暗杠的牌是四筒。
大部分人都这样,都慕强。
三个姨太太也不例外,虽然输了钱,但此刻大少奶奶在她们心里,简直是个眉清目秀的麻将女状元。
上午打了两个小时麻将,之后林遇梵陪王君瑶和刘芳坐车在山下逛了一圈。
云屏山靠海,但赵家花园的别墅是建在背海那一面的半山腰上,因为背海,所以平时不会有海风的侵蚀和袭扰。
山下有一条石板路小街道,街道两旁是砖木结构的土楼,街上有很多当地人在摆摊卖各种农副产品。
本地农民和渔民长期在户外劳作,大多黑瘦,做生意也非常精明,但卖的都是好东西。
她们买了一些本地产的土芭蕉和橄榄,还买了一些刚刚捕捞上岸的海鱼。
海鱼带回家,中午由厨房做了杂鱼苦瓜煲。
*
赵之敖一大早出去,快到傍晚的时候,回来看见他老婆和姨太太们在打麻将,有说有笑的,气氛这么融洽,他还挺意外。
晚上吃饭,以往赵之敖不在的时候,有云馨和二姨太两个能说会道的在,气氛会活跃一些。
但每次赵之敖在时,餐厅总是格外安静。
爱说话的人,除了说菜饭好吃,也不说别的了。
赵之敖倒没感觉,他问第一天去上班的弟弟:“你今天去报社上班,怎么样,邝总编给你安排了个什么位置?”
赵立翔吃着剥皮鱼,随口敷衍他大哥:“临窗的位置。’
本来餐桌上就够安静,赵立翔说完,连悄悄话都停下来了。
王君瑶赶紧转?:“赵立翔你听不懂人话啊?你大哥问你,安排的是什么职位?”
“什么职位他还不知道?是他让人给我安排的工作。”
赵之敖:“这么不乐意我请人帮忙安排工作,这么有骨气,就自己去找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赵立翔偏不:“两百块不到的工资,怎么养活自己?要这样,我还不如留在海城。”
“你要是这么想回海城,你随时可以回!”
赵立翔不说话了。
二姨太忙缓和气氛:“这剥皮鱼真好吃。是大太太和大少奶奶去街上买回来的,之敖,你吃吗?”
二姨太距离赵之敖的座位比较远,她夹不了某给他。
王君?赶紧给儿子使眼色。
赵立翔没办法,只好夹起一条鱼放到他大哥面前的碗里。
赵之敖情绪平静无波,“给你两年时间,你要是做不出成绩,就来我公司从低做起。”
赵立翔喉咙里“哦”了一声,算是表达听见了。
其实王君瑶巴不得儿子去赵之敖公司上班,待遇会更好不说,以后在公司能有一席之位,分家都可以分到更多的钱。
但她儿子不乐意,她也没办法。
他们聊天,林遇梵也没插话,只安安静静吃着晚饭。
从上一世的信息可知,赵立翔在1950年去世的时候,还依然是港明报社的编辑,他是真心喜欢那份工作,才会坚持不去赵之敖公司的。
有梦想挺好的,不过赵立翔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晚饭后,林遇梵陪着王君瑶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回到卧室,看见红玉在衣帽间熨烫衬衣。
那衬衣一看就是赵之敖的。
林遇梵问她:“这个活儿怎么你在做?”
红玉笑道:“大少爷身边干活的佣人碰巧都发高烧生病了,关姐想安排别人来做,我说我会熨衣服,她就把活儿给我了。”
红玉老实,别人都是想着法子躲懒,她没事还主动揽活儿。
以前红玉是简素贞的丫鬟,林遇梵管不着,现在她既然跟了自己,林遇梵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她一些生存之道的。
“以后不是自己的活儿,不要揽,干的好没有功劳,要是把衬衫烫坏了,你还得赔。”
红玉愣了一下,旋即尴尬笑道:“太清闲了,我没什么事干。心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