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见我被二叔杀了?”他问。
林遇梵挠着手肘上的一个蚊子包,说:“我不确定,是梦里有人告诉我。你们被三人合谋杀害了,其中有二叔,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官员,还有一个你们公司的合伙人姓熊的。”
“我没有合伙人姓熊。”
林遇梵知道,“我让私家侦探调查过,你们公司高层管理确实没有姓熊的,但梦里是这么说的。”
赵之敖宽慰地:“你都说是梦了,梦当然就是假的,每个人每天睡觉都会做梦。”
“有些人是每天都做梦,我不是。我很少做梦。但我每次做的梦,最后都会变成真的。”
抚摸着她手臂的手微微顿住,赵之敖显然不是个迷信之人,他用谨慎又怪异的眼光看着妻子,眼神写着两个字:不信。
林遇梵预料到他不会轻易相信,她早就编排好了故事。
“我六岁那年,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爸吐了口鲜血,然后再也不会说话。当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但没多久,我爸完全没有先兆的,突然就病死了。死之前,吐了好多血。”
赵之敖不免问:“六岁的梦?”
林遇梵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梦。但我从小到大, 只要梦见未来的事,这件事最后肯定会发生。就好像,我并不知道你喜欢吃凤荷斋的核桃酥,只是我做梦,梦见了你吃核桃酥的时候很开心,所以我才让铁龙去排队买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
喜欢呢?妈又没告诉我。”
梦见丈夫吃核桃酥时很开心,妻子就买了。
是个正常丈夫听见,心中都会得意的,显然赵之敖也不例外。
但得意之余,他还很理性:“这可能也只是巧合。”
料到赵之敖不会轻易相信,林遇梵早有准备。
“说过去的,你肯定不会相信。中午睡觉我刚好做了一个梦,我们一起来验证,它是真还是假。”
“什么梦?”
“济城今晚解放。”林遇梵看着赵之敖那微微有些不相信的眼神,再说了一遍,“我今天中午梦见明天的广播说,解放军拿下济城,济城解放了!”
赵之敖有密切关注近期的新闻,他知道解放军在攻打济城,济城的国民党守军也很顽固,按道理不会那么快攻下。
不过林遇梵的这个梦,明天就可以验证,这倒是值得拭目以待。
“你怎么不问我,查二叔的时候,查到了什么?”
赵之敖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问了一声:“查到了什么?”
林遇梵起身走到旁边柜子里,拉出抽屉,把图老六查到的资料,递给赵之敖。
赵之敖随意翻阅着,她在旁边说:“那个三色玉石手链,是云馨表嫂的。”
终于把包袱甩给了她男人,林遇梵顿感轻松了许多。
这种破事,她实在不想掺和。
她提了个建议:“抓贼要抓脏,单凭一条手链肯定是不够的。”
最好是抓奸在床。
她没说出口,但他肯定明白。
赵之敖皱着眉,没发表意见,毕竟这种亲戚之间的家丑,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那真是给自己添堵。
“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就不用管了。”
林遇梵好奇:“你要怎么处理?”
这个事情如果扬出去,那对两个家庭都是极大的伤害。
赵之敖叹了一声,没说话。
他把手里的文件扔桌上,“睡觉吧。”
他往床上睡觉去了,可能因为实在太累,很快进入梦乡。
但这更印证了林遇梵的猜想,刚才他们两个都那个程度了,他还能停下,肯定是因为他没吃药,现在看直接睡了,那更证实了他晚上没吃药的猜想。
她始终担心那种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出于夫妻责任,她应该给他去抓两剂中药回来,好好调理调理方为长久之计。
第二天早上,林遇梵才睁开眼,就看见赵之敖坐在床头盯着她看。
早上起来,脸上血色还不通,林遇梵一直认为,刚起床的样子是最丑的。
她拉起薄被挡住脸:“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刚听了广播,济城解放了。”
林遇梵快速掀开挡在脸上的被子:“真的?”
“真的。”
佩服之余,赵之敖显然还是将信将疑的,因为最近报纸上在大篇幅报道解放军攻打济城的事,万一,她是因为看了报纸,受了影响,才潜意识做了这样的梦呢?
他问:“你昨晚有做什么梦吗?”
林遇梵看出赵之敖的疑惑,她摇头:“我昨晚没做梦。”
赵之敖又问:“你说除了二叔外,还有一个官员,一个姓熊的公司合伙人,三人合谋杀了我和立翔?”
林遇梵重重点头。
“怎么杀的?”
“我不清楚,是梦里面有人告诉我的。但报纸上说,你们是死于交通意外。”
赵之敖盯着她:“梦里面的报纸?”
“嗯。梦里面的报纸。”
“知道什么时候吗?”
“1950年3月。"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管他相不相信,知道这事之后,赵之敖肯定会有所警惕。
林遇梵怕误导他,又解释:“我那个梦是这样的,我先看到报纸上,报道了你和立翔死于交通意外的新闻。之后才听别人说,你是被那三伙人害死的。也就是说,你被那三伙人害死,是我在梦里听说的,真正的凶手是不是他们,也未可知。”
所以她这个梦可以确定的是,赵之敖和弟弟死于1950年3月,表面上是交通意外,实际是什么,她不清楚。
赵之敖显然对此也是持谨慎相信的态度,也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幸好林遇梵来历清清楚楚,不然他真有可能怀疑,这是一个迷惑他的间谍。
“这个事情,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会尽力处理好,我不会让自己轻易被人杀掉的。你也不用再为此事担心。以后要是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遇梵温顺地点头,她细细观察着他,适时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什么?”
“房屋署你有认识的人吗?”
赵之敖的事业版图里没有跟房地产相关的产业,他想了想,道:“房屋署我没认识的人,不过房屋署上头的领导我认识。”
房屋署领导的领导?那就更好了。
这人脉真是一击即中。
林遇梵便把自己看中一栋鞋厂宿舍楼,想买下来后拆分销售赚钱的事详细跟赵之敖说了。
“现在就是需要房屋署那边允许将一栋楼拆分成以房为单位,拆分销售,并提供房契......”
赵之敖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赚钱的?也是做梦梦到的?”
拆分销售是1953年才有的方式,林遇梵只是想将这个方式提前。
林遇梵也不能说实话,只道:“那倒不是。但我确实做梦梦见,内地城市陆陆续续解放,从年底开始,很多人涌到港城来。到时候房屋根本不够住的。我买了这栋宿舍楼,拆开来卖,肯定好卖。”
内地城市陆陆续续解放?这也不好辨别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当然好。
这一点,赵之敖不好质疑什么。
“你要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在赵之敖眼里,他老婆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家闺秀,而且他给够她保障,她也不缺钱花,他不理解,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兴趣去赚钱?
林遇梵听着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话,忍不住吐槽:“谁会嫌钱多啊?我在报纸广告上看到了赚钱机会,如果能赚到钱,那为什么不赚呢?你成天忙里忙外不着家的,不也是为了多赚钱吗?”
赚钱本身没有错。
可在赵之敖看来,她是要经济独立。
虽然她现在需要找他帮忙解决政策问题,但归根结底,她是不想依附于他的。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赵之敖的太太没必要去赚这种又辛苦又累的钱。”
狗男人!
赚这个钱,哪里辛苦?哪里累了?
林遇梵看出来了,他不想帮她,他只想把她圈起来养着。
“不帮就算了。"
赵之敖是不理解,他给了她足够的房产和财务支持,她为什么还这么没有安全感?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家里的姨太太们让她感受到了女主人地位的威胁。
“你要多少钱,我等会儿给你开支票。”
“谁要你的钱?!”林遇梵起床,穿上拖鞋,往洗手间走去。
*XXX: "......"
*
上午,林遇梵和姨太太们照常打麻将,她们现在是越打越小,平时只打2块港币的了。
林遇梵还是赢多输少,不过薅羊毛远不如以前爽快。
但是,麻将打多了有瘾,不为输赢,只为了娱乐,她也能愉快地跟她们打三天三夜。
客厅里,王君瑶、刘芳和祁云馨在喝茶聊天,目前平静无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林遇梵没办法想象,如果让刘芳知道祁云馨睡了她男人,她会不会崩溃。
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正想着,祁云馨和刘芳仿佛好姐妹似的携手走过来,坐在旁边看她们打麻将。
二姨太问她们:“你们怎么不开一台?”
刘芳摇头:“我和大嫂在轮船上连打了三天麻将,都打怕了。而且我脑子笨,不会算牌。我上牌桌都是给别人送钱的。”
四姨太笑道:“打三天就怕了?我可以在牌桌上住下,天天打。”
祁云馨则轻声跟林遇梵说:“刚才大太太跟我提起,想这个周末或者下个周末请季家人来做客……………”
季师长那几个孩子?
林遇梵微微侧头:“她打电话邀请了吗?”
“还没呢。”
林遇梵:“我都有空的,之敖我不清楚,你问沈特。”
祁云馨笑道:“好,我晚点去问。如果确定下来,那就请他们吃正宗的上海菜。”
“你听大太太安排就好。”林遇梵知道王君瑶是看上季家三小姐季书娉了。
那个季书娉不止家世好,长得好,最难得的是性格也好,跟赵立翔是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