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梵摇头:“因为我会英文。”
贺晓晴听见英文就头疼,“我堂堂正正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懂英文。”
她母亲骂她:“懂英文就相当于懂一门技术,技多不压身,知道吗?成天浑浑噩噩的,脑子拎不清。’
孙敬喜转而对林遇梵继续道:“你姑丈医院副院长的小儿子,今年22岁,大学毕业,在一家运输公司上班,人挺老实,长得也还可以,就是个子矮。副院长的太太很喜欢晓晴,就张罗着让他们见一面,结果,见面的时候根本不搭理人家......贺晓
晴,你跟你姐姐说说,你是什么情况。”
贺晓晴微微噘嘴:“长得跟土行孙似的,个头还没我高呢,见到他我都没胃口吃饭。”
“哪有那么夸张?幸好我也在,我看到人了,人家男子五官挺好的,性格也好,个子比你还要稍微高一点,别以为自己穿着高跟鞋,就比人家高了。在这儿颠倒黑白。”
林遇梵听着母女俩斗嘴,忍不住笑道:“等我这个包公来判案。”
孙敬喜在林遇梵旁边坐下,给自己和林遇梵打着扇子:“你怎么判?”
“晓晴下个月才满十八岁,并不着急的。港城家世好,优秀的男子有很多,何不让她挑个自己喜欢的呢?”
贺晓晴马上拍马屁:“看看,包公就是不一样。公正严明讲道理。”
孙敬喜道:“我不是非得让她嫁给副院长的儿子,而是她那态度,太容易得罪人了。以后谁敢介绍好的夫婿给你?”
林遇梵也不好劝,只说:“长大是一个变得圆滑的过程。”
孙敬喜:“是吧。贺晓晴,听你姐姐的话,做人做事都要圆滑一点。你啊,就是从小被惯坏了,没有竞争意识,不懂得掩饰,也不会讨好,你这样还说去上班。随时被人顶在前面背锅。
贺晓晴知道她们说的都对,但她嘴上不愿意服输:“我又不像。”
空了会儿,贺晓晴又来哄林遇梵:“梵姐,如果你们出版社以后还要招人的话,你告诉我,我去面试。”
林遇梵当即答应了,孙敬喜也不当回事,她觉得谁请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去上班,谁是冤大头。
女佣切了一盘西瓜出来,在这大热天里,她们围坐在阳台吃西瓜。
孙敬喜说:“我最近去街上买东西,发现多了很多从内地来的人。我这边刚退租,还没搬呢,前天房东太太就带了两拨人来看房,很快就涨价租出去了。哎哟,我看这局势,国内越来越多有钱人往这边跑。”
贺晓晴把西瓜子吐到旁边花盆里,也说:“我们班最有钱的两个女同学,都搬来港城了......”
孙敬喜想起之前林遇梵劝她的话:“你姑丈要是愿意把海城的房子卖了就好咯。那边卖了,这边买,就不用租房了。可惜他现在还不听劝。”
林遇梵建议:“让姑丈多听广播,多看报纸,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呢。”
“固执的很。”孙敬喜摇头想了想,“我改天试试。”
从贺家出来,林遇梵和铁龙坐车绕着龟背山转了一圈,最后在龟背山另外一面的一座茶楼前下了车。
进茶楼后,店家听说他们来找周老板的,直接把他们带到里面的泰山包厢。
包厢里,烟雾缭绕,香烟味道呛人,麻将哗啦啦响着。
林遇梵睃了眼麻将桌前的四个男人,听声音,她很快分辨出来了??
说话最凶,手上戴着一个大金戒指的五十岁男人,大概就是周老板。
那人回过头问她:“你就是赵太太?你要买山?”
林遇梵:“对。你是周老板吧?”
对方见买家是个那么年轻的太太,感觉成交可能性不大,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你等我打完这一局。”
距离双方约好的时间确实还有十分钟,林遇梵便站在边上等他。
她看了眼周老板的牌,新的一局刚刚开始打,上手牌杂乱的一塌糊涂,别说顺子,连对子都没有。
东南西北中发白各有一个,其他几个也都是杂牌。
“真是晦气!衰到脚趾丫了。”周老板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他今天牌运不好,已经输了三十底。
周老板摸牌打牌,刚想跟别人打出一个“南”字的时候,林遇梵建议他:“你不如赌个大的。”
他这个牌,赌大的,可以赌十三幺。
周老板略微一顿,“我今天运气不行,想打十三幺那是做梦。
说着把“南”字打出去了。
既然对方不听建议,林遇梵便没再吱声。
过了会儿,店员来喊周老板出去接电话。
有电话又不能不接,周老板没办法,只好回头看了眼林遇梵:“你会打麻将是吧?这局你帮打,输了算我的。”
想买对方山头的林遇梵,勉为其难答应帮他打。
现在牌面有两个对子,比一开始要好些了。
结果后面来牌,一摸一个幺鸡,再摸是个九条,没有一个好牌。
林遇梵干脆顺势而为,把对子打出去,因为她有预感,这牌真往十三幺方向走了。
牌友们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他们见林遇梵把周老板好不容易攒的对子打了,便笑道:“这位太太,你真要打十三幺呀?”
打十三幺是全靠自己胡牌的,林遇梵也没遮掩,大大方方承认:“对,我差三个牌就凑成十三幺了。”
实际这三个牌都是周老板曾经有过,然后被他打出去的。
一个“?”字,一个“中”字,一个“南”字。
林遇梵刚说完,就摸了一个?财,站在她身后的铁龙都紧张了。
一圈下来,再轮到她摸牌时,伸手就是个“中”字!
“咿呀!”铁龙看得眉毛都动起来。
其他几个人看过来,有人试探道:“看来情况不妙啊。不会真胡十三幺吧?”
林遇梵自己也开始紧张了,她打牌这么多年,从没摸过十三幺。
此时周老板刚好回来了,他看见林遇梵的牌,十三幺缺“南”字!
他顿时暴躁地拍大腿:“丢!”
早知道他一开始不出“南”了。
“所以说我没财运!我这个人,天生没有偏财运。”
林遇梵看了周老板一眼,他确实没有财运,因为上一世,报纸上两个富豪拆巨资争夺龟背山时,当时的龟背山业主不姓周,而是姓蔡。
可见,这座山被周老板卖给了一个姓蔡的商人。
见周老板回来,林遇梵把位置让回给他。
还没摸的牌不多了,周老板大概还有两次摸牌的机会,而牌桌上已经打出去三个“南”字,另外一个“南”应该不在其他人手里,而是在剩下的底牌里。
所以,周老板是有机会赢的。
轮到周老板摸牌,他枯瘦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着。
其他人笑他:“周老板,你别抖。”
是个八筒!
周老板泄气地打了出去。
眼看要流局,还剩下最后四张牌,又轮到周老板时,他犹豫了。
其他人也紧张,万一真的是“南”字,那可是要给88番的!
周老板不敢摸牌,他站起身想让位:“赵太太,还是你来,你手气比我好。”
林遇梵也认为自己财运比周老板好些,她笑道:“不用让位,我帮你摸这个牌。”
说着她纤细洁白的手搭在麻将牌上,众人屏住呼吸。
麻将牌轻轻一翻??
铁龙先叫了起来:“是南字!是南字!大少奶奶,你这手风太厉害了。”
哎呀!
虽然不是自己赚钱,但林遇梵也很高兴自己胡了一把十三幺。
周老板差点范进中举般倒在麻将台上,“哎呀呀!十三幺!”
他大叫着重复了一遍:“十三幺!88番!88番啊!”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摸到十三幺。
其他牌友略有不满:“不是你自己摸的牌,你这是借了这位太太的运气。”
周老板当然知道这把十三幺靠的不是自己:“那也要能借到才行,这位太太旺我。快快快,傍水,给钱。”
牌友们不情不愿地各自给了他88元港币。
真是一家欢喜,三家愁。
牌友不让赢了钱的周老板走,周老板大声道:“我去去就回来,看看最后谁先走。赵太太,这边请,这边请。”
他们去另外一个包厢详谈,周老板一路都在感谢林遇梵给他带来好运气。
坐下后,周老板点了壶最贵的龙井茶,随后把十三幺赚的钱分成两半,他把其中一半递给林遇梵:“这个给你,这把十三幺是你帮我胡的,我们一人一半。”
林遇梵不收:“我只是帮你打牌,你说输了是你的,那赢了也该是你的。”
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点小钱的。
周老板见林遇梵坚决不收,也就没再推让,他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龟背山,昨天有个大老板看中了,他想买,我跟他主要是价钱没谈拢。他要24万,我坚持25万,他说他再考虑考虑。”
那今天她真是来对了,没谈拢,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林遇梵问:“周老板你这25万,一分不能少吗?”
周老板如实道:“我这个山面积并不小,平均下来很赚的。我最多最多,给他让两千。我挂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卖出去,有两个方面原因。一个是山上坟地多,这你们也看得见,第二个原因就是这山上......发生过凶杀案,很多人觉得不吉
利。”
林遇梵并不知道龟背山发生过凶杀案,所以周老板说完,她愣了一下。
铁龙以为林遇梵犹豫,他赶紧劝道:“大少奶奶,你要不要再想想?”
毕竟有过凶杀案,又有那么多坟地,买了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周老板:“赵太太,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先考虑清楚你买来要做什么用,我也不想你吃亏。”
其实有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并不会影响林遇梵的决定,因为这座山明年是要被推平了做商业街区的。
她当即下定决心:“周老板,25万我不跟你讲价,但我手里现在只有20万,我能不能先付20万,剩下的5万年底给你?"
周老板摇头:“这不行,我们酒厂要扩大经营急需用钱。你就算分两笔,最慢也要这个月底把剩余的5万给我。不然,龟背山我就只能卖给另外一个人了。”
林遇梵是个想准了就当机立断要行动的人,特别是现在有竞争对手,她怕错失良机。
差5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把浅水湾别墅抵押给银行就行。
“好,那就这么定了。剩下5万我月底前给你。”
周老板没想到这位年轻太太这么果断,他一边高兴山头终于卖出去了,一边自愧不如:“赵太太,我看你是做大买卖的人,你这种人才能胡十三幺,我胡不了。”
林遇梵笑着谦虚道:“也要有牌有运气,才能胡。”
“对,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运气和选择。运气好的人,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铁龙马上打电话给闫律师,因闫律师没空,他派了另外一个律师来协助签约。
签约后,两方约定第二天上午周老板带上地契,林遇梵带上钱,双方去国正律师楼签订最后的契约,下周工作日再去办理过户。
搞定一切回到家,林遇梵开始犹豫要怎么跟赵之敖说,明天上午要去律所,不能陪他去看马戏的事。
还有下周一要去上班,她也还没交待。
想起喜姑说的话,在床上把他睡服了,再来谈这些事。
或者这条路,是伤害最小,成功率最大的。
想着,林遇梵便马上进衣帽间打开大衣柜,她把最轻薄最透的睡衣拿了出来。
大不了,今天晚上他想怎样,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