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龙背着袋子,爬上花园里的柿子树,把能摘到的柿子都摘了下来。
有些果子长在高高的枝丫上,爬上去也摘不了,又用竹竿做了个夹子,直接用夹子绞断。
林明哲则蹲在树下,捡了最红的柿子,剥了皮大口大口地吃着。
“好甜好甜,好好吃。姆妈你也吃。”
戴茹音轻声劝阻:“别吃太多,等会儿又吃不下饭。
“我要吃嘛。这是我的,是姑父送我的柿子。”
戴茹音无奈,只能给他派活,分散注意力:“你给景秀姑姑拿几个去。”
“好!”
林明哲听了他母亲的话,抱了几个柿子,屁颠屁颠往小别墅跑。
林遇梵坐在二楼起居室里,看着窗外的情景,不禁莞尔。
坐她对面的林遇武边泡茶边跟她聊最近的工作进展。
“港兴纸厂的余老板虽然缺钱,但他以为我非买不可,一分钱都不愿意减。图老六那边调查过,他年前有一笔3万的借款要还,我估计他坚持不到年底。
林遇梵:“那就先晾一晾再说。”
这个纸厂她是买不买都行,只要有钱,以后她想要囤纸,那有的是办法。
林遇武狡猾:“单单晾一晾还不行,我找康年帮忙,让康年给余老板打电话,让他把价格压到三万,打击打击这个余老板。”
林遇梵忍不住打趣:“五哥,你要是去经商,肯定是个奸商。”
“无商不奸!商场如战场,战场上讲究什么,讲究兵不厌诈。明白吧?”林遇武完全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了,他泡好茶,给林遇梵先倒了一杯,“我跟潮汕人学的工夫茶。”
林遇梵端起茶杯喝了口,清香回甘,“那么快就认识潮汕朋友了?”
林遇武笑道:“我有不少朋友陆陆续续也都来了港城,朋友的朋友互相介绍,这有什么难的。”
聊完纸厂的事,聊宜兰居定价。
“我最近把港城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别看这地方破破烂烂不如海城,但房价高。就算偏僻地方的房价也要10元每平方英尺,宜兰街算是热闹街市,附近房价28元-50元不等。28元的都是大房子,整栋楼卖的那种,而35元以上都是那种公寓房。
宜兰居改造之后,应该更接近公寓房,只是没有公寓房那么好的环境。”
林遇梵点头:“宜兰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而且它面积小,总价算起来就会低很多,买得起的人也会多。环境没有公寓房好,也应该没关系。”
林遇武:“50元公寓房是环境很好那种,我们不能定价那么高,均价定在36左右差不多。你现在着急用钱吗?”
“还行,目前欠谢老板5万的尾款,我手头也还有5万,可以还得上。如果不买纸厂的话,钱是不着急的。”
林遇武又给林遇梵倒满茶:“我一个朋友教我,要慢慢卖,一步一步往上加价。”
这方面林遇梵没有经验,她问:“怎么一步步往上加价。”
林遇武解释:“一开始卖33元每平方,单间总价不到1万,把最差的房型先卖了。之后我们每个礼拜加1-3块钱。先买房的,认为自己买赚了,后买房的,担心后面会继续涨价,肯定也会加快成交。”
这真是把买家心里给拿捏透了。
林遇梵快速算了一下,如果按照33元每平方英尺计算,每套房卖9900元,就算按照这个最低价钱卖,她也能赚一倍多的钱。
当即便把售卖事宜全权交给她五哥,并承诺,除了工资外,给五哥5%的提成。
她不止要自己的荷包鼓起来,同时也不能亏待帮她的亲人。
林遇武这种性子的人,在外交际也要花不少钱的,那就让他光明正大地挣钱,光明正大地花。
林明哲给赵景秀送完柿子后,又抱了四五个柿子,噔噔噔往林遇梵房间方向跑。
上楼梯的时候,刚好遇到王君瑶下楼,小孩子跑得急,差点撞到王君瑶的怀里。
林明哲嘴甜:“大太太好。”
王君瑶笑着提醒:“慢一点。你拿那么多柿子给谁啊?”
“刚给了景秀姑姑,这些是给我六姑姑的。”
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她这个最年长的长辈。
王君瑶脸上讪讪的,“去吧。别摔跤了。”
下了楼,戴茹音和丫鬟提着一篓子柿子进来。
戴茹音看见王君瑶,忙笑着打招呼:“大太太,柿子摘了好几筐,刚要给你送去。”
王君瑶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柿子太寒了,我也不爱吃。你们年轻人多吃点。”
戴茹音也是个直肠直脑的,听王君瑶嫌弃柿子寒凉,以为她不爱吃,就真没再礼让。
王君瑶确实不爱吃柿子,但家里其他人在吃,没人来哄着她,她又不舒服,在楼下坐了会儿,干脆上楼去了。
回房房间,不免感叹:“人家哥嫂侄子一来,倒显得我像个外人了。”
蕙兰给她端来一小盒松仁,劝道:“太太你是家里的长辈,大家心底都尊敬你,想多了伤神。而且大少爷孝顺,大少奶奶又不是难相处的人,安安稳稳过好眼前日子,比什么都强。”
王君瑶耳根子软,也听蕙兰的劝,“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自寻烦恼。我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给立翔找少奶奶这件事上。”
说起这事,她也烦恼,以前想要撮合赵立翔和季书的时候,赵立翔不配合,现在她想法变了后,她家那兔崽子反倒三天两头往季家跑。
真是诚心想要气死她。
可这里不比得海城,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港城的豪门名流,她又都不认识,想要好好挑选个儿媳妇都无从下手。
以后还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多认识些阔太太才好。
家中顶梁柱季书宽去世后,季书同想办法把妹妹安排到港明报业的广告部上班。
至此,季书娉每天中午都会来找季书同和赵立翔一起去报社食堂吃午饭。
这个礼拜季家兄妹心情稳定多了,赵立翔也终于不用每天想着话题哄他们开心。
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的时候,赵立翔抬头看见季书同从主编室出来,问他:“怎么样?”
“没事,我跟你换,主编没意见。”
主编安排下来的选题,赵立翔不喜欢,季书同提出来跟他交换选题,赵立翔自是感激:“谢谢兄弟。幸好有你帮我。
赵立翔做事有点粗心,季书同帮他顶了不少事。
季书同把稿子放进文件夹里,回过头问赵立翔:“秦海来港城了。你知道吗?”
赵立翔摇头:“我不知道啊。”
秦海自从截了四木关于“平安里54号真相"的稿件后就被迫从《光明日报》辞职了。
他大哥又因通日叛国罪被处死,他在海城已经没有发展空间,来港谋生也不奇怪。
“秦海组织海城来的文人墨客这个周末聚餐,据说还会有官员参加,他让我叫你一起。”
赵立翔以前就讨厌秦海,“我一个小小编辑就不去了。你说我周末家里有事。
季书同也不想去,但去了说不定能结交一些人脉和资源,所以他还是要去。
“我真羡慕你,想不去就不去。”
赵立翔不理解季书同为什么要难为自己:“你也可以不去的。”
季书同没多说什么,只道:“我答应了要去,反正这个周末我也有空,就去坐坐。
正聊着,季书娉拎着一个纸袋进来,她直接把纸袋递给赵立翔。
“什么呀?送我的?”赵立翔微微蹙起眉头。
季书娉笑道:“帮个忙,一份是送之敖哥哥的,我知道他明天生日,这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另外一份是送给你母亲的,我大哥去世的时候,她送了我一盒西洋参,我一直没机会谢谢她………………”
不是送给自己的,赵立翔倒像松了口气似的,“你怎么不自己送。”
赵之敖生日没邀请外客,季书也不好不请自去,“你们家都没请客人,我贸贸然上门成什么话了?”
也是,赵立翔便答应帮季书娉带礼物。
给赵之敖的礼物,赵立翔直接放他大哥书房的桌面上了。
赵之敖晚上有应酬,回到家已经很晚,他惯例先去了书房,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小礼品盒,上面贴着蝴蝶结。
想起林遇梵上次在书店买的笔,打开一看,果然是支精美的钢笔。
他不禁嘴角上扬,把礼物盒放进抽屉里,钢笔别在上衣口袋。
*
昨晚赵之敖没在林遇梵房中过夜,她以为他昨晚太晚回,在自己卧室睡了。
结果桂香把报纸拿进来的时候,轻声说:“昨晚姑爷在三楼睡了,不知道睡哪个姨太太房间?"
林遇梵:“......”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新闻,赵之敖平时肯定也在三楼睡,不是二姨太就是四姨太。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因为月经来了,心绪不佳,林遇梵听了却很不是滋味。
桂香见林遇梵微微发怔,不由问:“小姐,你怎么了?”
林遇梵收回思绪,“昨晚没睡好。”
但转头,她就把给赵之敖准备的生日礼物丢进了抽屉里。
下楼吃了早饭,也不等赵之敖,自己先去上班了。
来到办公室,上午编辑部开会,因上周重新安排了工作范围,以后会议记录由林遇梵负责,她便拿着纸笔,端着一杯热茶上楼去。
三楼编辑部的会议室不大,会议桌也只有两张,编辑们各自拉了椅子,随意坐着。
林遇梵椅子在楼下,她回头在办公室扫了一圈,想找张空椅子,结果里面有人往外走,她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撞上来。
手里的杯子差点被撞掉,热茶泼了出去。
“哎呀!我的衬衫!”往外走的男子捏着嗓子大叫。
那尖锐的公鸭鸭嗓子让林遇梵鸡皮掉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长眼睛啊!"
被泼了热茶的同事叫杨品文,是编辑部策划,这人三十左右,跟普通男人不一样,平时颇有些不男不女,谁长得漂亮他讨厌谁。
所以全出版社长得最好看的林遇梵自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上周因为林遇梵打字时没有及时发现他原稿里的错别字,他还为此故意刁难过林遇梵。
但这事他自己才是首要责任人,总编不好罚林遇梵,这让他对林遇梵更不爽了。
今天林遇梵一杯热茶泼在他衣服上,把杨品文气得大叫。
“你是故意的!”
林遇梵本想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但见杨品文那跋扈的样子,她偏要是非对错说个清楚:“是你自己走太快了,直接撞过来。”
“你撞了人还那么凶!有没有教养?"
“如果你站在那里没动,我撞上去的,那是我的责任。但我走得慢,你走得那么快,我躲闪都来不及,这明显是你自己撞过来的呀。就事论事,怎么就牵扯到教养了?要说别人,你倒自己先反省反省何为教养。”
一个小小女文员!竟然教育起他来了!
杨品文掸了掸被弄湿的衬衣,不依不饶起来:“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跟你没完了。”
林遇梵半点不让步:“你要是一开始态度好点,好好沟通,我送你一件衬衣又如何。但你现在这态度,开口就说别人没教养,那你去跟我们主任投诉吧,看他理不理你。
说完她没搭理,把杯子放会议桌上,自己去角落拉了一张椅子,独自坐下。
众编辑都只看戏没说话。
因为不需要他们帮忙,林遇梵就把杨品文气的够呛。
这杨品文本就是个奇葩,编辑们几乎没有喜欢他的,大家甚至怀疑,他之所以能做到高级策划的位置,全因他跟总编辑不清不楚的关系。
杨品文果然转身就进了总编室,看样子是撒娇投诉去了。
这时会议室才松动起来,旁边的一个编辑小声跟林遇梵说:“幸好你不是我们部门的人,总编管不到你,不然你这小鞋是穿定了。”